陆氏针灸：只要对患者有用，便可“为我所用”
陆氏针灸：只要对患者有用，便可“为我所用”
海派中医今安在（上）
来源：康复杂志 作者：梓桢
电针、水针、TDP神灯、红外线频谱仪等现代仪器设备，今天被大量运用在了针灸治疗上。像陆氏针灸这样注重传统手法、辨证论治的流派，今后又将如何发展呢？其实，陆氏针灸创始人陆瘦燕，在上世纪四、五十年代的做法就已经给出了答案。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，只要是对患者有用的东西，便可拿来“为我所用”；另一方面，辨证论治、传统手法等中医针灸的精髓，仍被他很好地保留了下来。
采访人物/ 陆焱垚陆瘦燕、朱汝功之女，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陆瘦燕名中医工作室主任
裴建 上海龙华医院针灸科主任、教授
往事
陆瘦燕
陆瘦燕（1909-1969），江苏昆山人，中医针灸名家。本姓李，从舅改姓陆。青年时随生父李培卿学习针灸，后来在上海八仙桥（今金陵中路）开业，疗效卓著。被誉为上海滩“针灸大王”。新中国成立后，更运用“烧山火”和“透天凉”等传统针刺手法，对针灸的物质基础和生理机制不断探索，有“针灸大王”之称。历任上海中医学院针灸系主任、上海中医学院附属龙华医院针灸科主任、上海中医针灸研究所所长、国家科委委员、上海市针灸学会主任委员等职。
耄耋老人的泪
陆瘦燕曾运用通过针灸治好过包括中风、风湿病、鼻炎、耳鸣、耳聋、哮喘、痛经、麻风、癫狂等很多病人。而令女儿陆焱垚印象最深刻的，还是一位胃癌患者。
1979年，陆瘦燕去世后10年，在“文革”时被打成“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”的他，终于得到平反昭雪。一位胃癌患者在报上看到这则消息后，写信给了当时在龙华医院针灸科工作的陆瘦燕遗孀朱汝功。信中，患者把治疗经过写得清清楚楚。
上世纪60年初，患者和同厂的三位同事人都患了晚期肿瘤，西医医院对他们“宣判死刑”，后来，三个同事相继离世。信任中医的他，经人推荐找到了陆瘦燕。看病认真是陆瘦燕的招牌。患者叙述了就诊经历后，陆瘦燕答应为他治疗。陆瘦燕查阅了患者诊疗病历和各种检查等全部资料，经四诊合参后，为他制订了一套详细的治疗方案，用打针、艾灸和汤剂口服相结合，并叮嘱他治疗每3个月后去检查一次。如此，患者坚持治疗了一年多后复查竟发现，胃中的癌细胞不见了！
近20年后，当这位79岁患者看到了已故陆瘦燕被平反的消息后，不禁哽咽：“我本是一个已死之人，是陆医生让我活到现在。但没想到，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陆医生，却在10年前被迫害致死。”他带着花圈来到龙华医院针灸科，当见到朱汝功时，这位耄耋老人老泪纵横。
用不同的补泻手法，机体生化指标发生不同的变化
陆瘦燕吸收各种对中医针灸有用的东西，包括西医学中的一些检查手段“为我所用”。据陆瘦燕早年的徒弟说，20世纪40年代，陆瘦燕已经开始用血压计了，对于有些需要验血检查的疾病，他也会嘱咐患者验血。
1958年，陆瘦燕担任上海中医学院针灸教研室主任，并着手筹备成立针灸系，1960年全国第一个针灸系成立后，陆瘦燕担任针灸系主任。虽然已成名成家，但是，陆瘦燕探究针灸的热情始终不减。上世纪60年代，他与上海中医学院生化教研室合作，对进行“烧山火”“透天凉”的补泻手法后，患者机体的血糖和血浆柠檬酸含量等生化指标的变化进行了观察。
“烧山火”“透天凉”是古代的一种复式补泻手法。“烧山火”会使患者产生温热的感觉，同时可以升高体温；“透天凉”则恰好相反，会使患者产生清凉的感觉，同时可以降低体温。探究结果发现，用“烧山火”补法后，血糖和血浆柠檬酸等生化指标出现了上升；用“透天凉”泻法后，这几项生化指标出现了下降。通过这项试验可以证明，用不同的针刺补泻手法，不但可以给患者带来不同的感觉，而且在人体生理上也会产生不同的变化；与此同时也证明了，中医针灸具有一定的物质基础和生理机制。
朱汝功
朱汝功（1913-），上海奉贤人。1941年毕业于上海中国医学院，后在奉贤南桥开业。1943年与陆瘦燕结婚，婚后与丈夫在上海八仙桥各自设诊所行医。上世纪四五十年代，夫妇二人共同兴办针灸教育。1960年，朱汝功担任上海龙华医院邀请担任针灸科副主任。两人志同道合，在医疗、教学、科研、著书各领域，与陆瘦燕共同创立了陆氏针灸流派，相濡以沫26年。1981年，朱汝功移居美国并开业，担任美国针灸医学会第六届副理事长，为传播和发扬针灸医学作出了很大的贡献。2001年回沪。
在美国，用针灸治好奇怪的车祸后遗症
在美期间，朱汝功曾用针灸治好了一位奇怪的病人。她是一位华裔柯达胶圈公司工程师，在一次车祸中受重伤，后经抢救，虽然大脑、内脏的伤势日渐康复，但是车祸却给她留下了奇怪的神经系统症状：手脚会不停地、不由自主地抖动，喉咙里发出“咕咕咕”类似鸽子叫声的怪音。经现代医学检查后，并未找到任何原因，因此也无从下手对症治疗。
患者家属心急如焚，辗转多方最终找到了朱汝功。朱汝功初诊后认为，车祸后患者机体的气血经络都出现了紊乱，所以一定要调整经气，在任督二脉处进行灸治，用金针与艾灸结合的方法进行治疗。由于工程师患怪病后无法出门，必须由医生出诊，而工程师所在的城市与纽约市又相距甚远，所以，朱汝功只能在周末结束诊所的工作后，坐飞机去工程师家中治疗。经过朱汝功在两个城市之间三四次往返奔波后，工程师的症状便开始逐渐好转了：手脚不再抖动，怪声音也没有了，后来完全恢复了正常的工作。
今朝
温针、伏针、伏灸：陆氏针灸三大传承特色
温针不但有温行经气的功效，还有帮助加强手法的作用，因此，陆氏传人大力提倡使用。他们认为，针尾加艾燃烧，籍艾火的温热，通过针体的传导，可以透达肌肤深部。当经气虚损时，用补法配合使用温针，能帮助经气运行，起温阳补益的作用；当经气为外邪所闭阻时，用泻法使邪气宣泄，经络通畅，配合使用温针，可加强血气的运行，达到去壅决滞之目的，故不论在补法或泻法时均可应用，是陆氏针灸的一大特色。
“三伏天”天气炎热，人体腠理开疏，阳气旺盛，此时或针或灸，能使伏留筋骨深处的外邪随汗外泄，无论补虚泻实，均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例如：哮喘病每遇秋冬发病，若能在伏天进行灸治，到冬季可减轻发病或不发病，连灸三个伏天，可望痊愈，这是冬病夏治的一种有效方法。另外，背部冷痛，周身关节痠痛，脾肾阳虚等病证，做温针或艾灸，均有显著效果。因此，打伏针、做伏灸也是陆氏针灸的一大特色。如今，这些临床特色技能均被传承了下来。
未来
“手把手”传授针灸手法
手法是针灸的精髓，手法也是陆氏针灸的特色。即便在大量运用现代仪器设备的今天，针灸的传统手法依然有它的生命力，因为这是经千百年传承下来且行之有效的方法。
而针灸手法的传授，必须是师徒之间“手把手”地教，“手动心悟”才能够掌握。所以，陆氏针灸传承研究基地还陆瘦燕名医工作室，由陆瘦燕、朱汝功的女儿陆焱垚，和她的兄长陆李还，师兄高正、苏肇家，师姐谈月涓五人，轮流应诊，一面看门诊，一面带教学生。如今，在陆瘦燕名医工作室正式拜师的青年医师有6人，他们将继承发扬陆氏针灸，并不断推广其临床疗效。
陆氏针灸的另一大临床特色就是辨证论治。除了传授手法外，五位老专家还将切脉、看舌苔、看面色、辨体质、辨证型等一整套辨证论治的方法教给学生。在陆氏传人看来，望闻问切、四诊合参，都是针灸前必备要完成的诊疗程序。陆焱垚回忆说，陆瘦燕当年一个上午看400个病人，即便诊务如此繁忙，他也是一一切脉、看舌苔、问病证后，再进行处方配穴、针灸治疗的。
筛选出颈椎病、腰腿痛、痛经等优势病种
此次，陆氏针灸传承研究基地整理了陆氏针灸的临床诊疗规范，筛选确定了中风后遗症、颈椎病、腰腿痛、痛经和尿失禁五大临床优势病种加以研究。使陆氏临床经验得以传承，更能广泛收集保存陆氏针灸善治的疑难疾病的诊断、治疗经过、复诊记录等，形成诊疗规范，推广应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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